第四章 双面美人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被另一个人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里，他对这个玉面少年的兴趣也变得浓郁了起来，他就是陈子华将军的亲弟弟吴兴郡郡丞陈绍世。相比陈子华陈绍世的为人阴沉了些，不像他大哥那样什么都摆在外面，倒多了几分冷峻的情愫在，宴饮刚结束，郡守府副将就拉住他谈论韩蛮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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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你也知道子华的脾气，他呀性格执拗又易怒，平日里别人和他争执起来都会大打出手，今天这姓韩的小子这么冲撞子华，也是够冒险的了。”郡守府副将高申拉着微醺的陈绍世说到。
“你懂什么，我这个大哥啊，不是世家出身，没什么门阀故旧，在乱世之中仅凭叔父的关系领了这吴兴一郡，现下里急需些功绩和名声来壮大势力，引得朝廷和兴国将军的关注。兴国将军的子侄里多半都吃了败仗，若大哥能平定宣城，那在兴国将军心里这吴兴太守可就不再是吴兴太守那么简单了。所以这个小子这一步虽然是险招，却也是瞧准了才走的。”陈绍世已经一眼洞穿了韩蛮子的伎俩，他已经看出了韩蛮子这个年轻人不同寻常的地方，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容颜，又有这纵横寰宇的心思，这样的男人若自领兵便是一方霸主，要是依附主君也是个阴诡的策臣，不过他也了解陈少华的想法，毕竟是一奶同胞，谁不知道谁啊。
“那么按照你的推测，即使没有这个姓韩的小子，子华还是会征讨宣城？”高申听了陈绍世的话便更不解了。
“征讨宣城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宣城的兵卒那么容易征讨也不会这么久了还能幸存。宣城那个地方，背山临关，城高沟深，当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界，所以我兄长这一次要打一场恶战了，不过我还是蛮想看看这个白面美人会有什么样的锦囊妙计，帮助兄长征讨宣城。”陈绍世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他对这个白面少年也有了兴趣。
“你是说他会随军出征？”高申倒吸了一口凉气。
“废话，你难道看不出来，姓韩的小子摆明了是想借助兄长成就些什么，你以为单凭几句不痛不痒的点评就能够赢得一个驻城大将的信任吗？要想让人对你感兴趣，有兴趣，就要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下里还有比攻取宣城更能够趁热打铁的事情吗？”陈绍世不仅看出了韩蛮子的心思，更重要的是他也看出来了陈子华对韩蛮子的兴趣。
陈子华整肃军队向宣城开拔自然不必多说，只不过虽然纪机、郝仲这两个贼首不足为虑，但是他们却没想到宣城里最近新来了一位出奇谋画策的谋士叫公孙楠，这个公孙楠深得贼首的信任，两个贼首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眼见得大军临近宣城，本以为宣城守军会轻率冒进在城外与陈子华的军队决战，这样便可以快速解决宣城之变。但是陈子华派出的探子的回报却让陈子华和韩蛮子大失所望。这次第，陈子华在距离宣城三十里处扎营，将韩蛮子与陈绍世、高申等平素与陈子华至亲的将领的营帐安置在一起，特令韩蛮子入中军帐侍奉。
“可探听到这公孙楠将以何战法迎敌？”韩蛮子竟不顾陈子华，径直向探子发问，陈绍世侧目看了一眼陈子华，见陈子华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便再说什么，心里却暗暗觉察到，陈子华对韩蛮子似乎过于放纵了，竟然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小子这么恃宠而骄。
“近日，公孙楠在宣城内张贴文书，通令宣城全城封锁，坚壁清野以待来者。”探子将公孙楠的计策向中军账里的人详细的阐述了一遍。
“如此一来我军危矣。”陈子华听罢，拍了拍大腿，一脑袋的汗流了下来。
韩蛮子见陈子华有些失落，便凑上来，抬高了声音劝到“将军，你可曾听过兵书上说，胜一人难，胜二人易？我看对方这坚壁清野的计策虽妙，如果换做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主子，宣城可保无虞，但是贼首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他这个贪利成性，性格酷烈又急于求成，而且像他们这种叛军首领最喜欢以己度人，自己都不能忠于君主便更喜欢猜忌他人，所以我们只需用点心思，就能让坚壁清野的策略持续不下去。”
“大哥，韩先生的计策固然妙，但是却还少了些火候，要想让宣城内危外患，四分五裂，就要再加一道，大哥可派一敢死之士，潜入城内，向守城贼首称百姓欲背城归降，在将府纵火等为祸，守将必疑百姓通外，将对城中百姓更加苛责，便能加剧百姓反抗之意，到时势成骑虎，城内百姓想不反都不行了，这样一来必有所成。”陈绍世听了韩蛮子的话，又看到陈子华的担忧，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自然要多献一计的。
“郡丞大人，这么做虽然能挑起城内军民之乱，但是足下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又有几多无辜百姓要为此而受屠戮，将军即为义兵，是来救民于水火而不是陷民于刀俎的啊。郡丞大人此举断不可行。”韩蛮子瞥了一眼陈绍世，便向陈子华劝谏。
“俗话说得好，兵者诡道也，如果用兵只讲温良弓谦让，那这兵恐怕带不好吧，而且韩先生你的计策也未见得就是什么仁人之策，你这一计足以令君臣相疑，公孙楠必被贼首诛杀，以一计而杀一人和一计而杀千人，在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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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丞大人，您错了，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我之以一计而杀公孙楠是因为公孙楠助纣为虐，裂地分疆，是所谓死有余辜者，用计杀之也分属无可奈何之举，而宣城百姓何罪？因一人之利而屠戮万姓之死亡，这样就算攻下了宣城，那将军和纪机、郝仲这样的贼首又有什么区别呢？”
眼见得陈绍世和韩蛮子相持不下，陈子华也有些左右为难了，一边是至亲的手足血亲，一边是极其信任的肱骨谋臣，他听了哪一边的计谋都会让另一方心生芥蒂。陈子华也只好起身，不做声响，留下陈绍世和韩蛮子在中军帐中，便径直离开了。
看到陈子华已经走出了军帐，韩蛮子想追出去，却被陈绍世拽住了衣衫，陈绍世拉着韩蛮子的青衫，倒嗅到一股子檀香木的气息飘来，韩蛮子自入了郡守府，陈子华对他也确实不错，真是不想辜负那一张倾世的容颜，便给了韩蛮子他亲用的香珠来沐浴，这香珠是以上等檀木和香根草提炼而成，用之涤洗袖带留香。陈绍世拽着韩蛮子的衣袖，便嗅到了这专属于陈子华的味道。“这气息是？大哥居然让你用了云天飞雪？”韩蛮子听了竟没回应陈绍世，想来现下里在韩蛮子眼里除了郡守陈子华之外，旁的人也没能入他眼的。
“韩先生，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误会，绍世并无意与你为敌，更不想与你争锋，希望你……”陈绍世也觉得刚才的举动可能让韩蛮子有些误解，他也十分想在这美人面前留下好印象，所以忙着解释，可是还没等陈绍世说完，理也不理便甩袖离开。只留下陈绍世一脸的无奈和失落的留在中军帐里，此时高申从帐外进来，看见陈绍世一脸怅惘，过来劝了几句，却也没什么效果。
一刻钟后，韩蛮子扶着陈子华从外回来，陈绍世看见陈子华一脸和颜悦色，想到刚才的事情，主动上前想缓和与韩蛮子的关系。却没想到韩蛮子竟然先开了口。“郡丞大人见谅，刚才小人有些造次了。”随即向陈绍世做了一个长揖，韩蛮子此刻与彼刻的差异，其实陈绍世也明白这是在陈子华面前和背后的区别而已，但也不得不向他回了一个礼，毕竟这是美人，有些心计也是可以容忍的。
“韩先生客气了，大家都是为兄长赞画军机，说什么外道话，想来我的计策也确实如韩先生说的，确实有些有失仁义之道。”陈绍世说完，陈子华接了话，“刚才蛮子跟我说了，绍世你在我身边时间长，你说的计策其实蛮子之前就向我说过，只是蛮子这孩子心底善良，每次都劝我用这一计一定要慎重，这孩子不忍伤及黎民的性情着实让人怜爱。不过他也说了，自己和你比不论是年龄还是对兵法的理解都差的多，所以蛮子和高申都劝我听从你的计策，今天天色已晚，大家各自回帐休息取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听完陈子华的话，陈绍世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才明白，韩蛮子的心思有多深沉，这样一下子不仅让陈子华对韩蛮子计谋的深信不疑，更加营造了自己善良人畜无害的美人形象。
高申、陈绍世、韩蛮子一起从陈子华的军帐里出来，陈绍世正为刚才的事情有些憋气，眼见得韩蛮子和他一并出来，便阴不阴、阳不阳的说了一句“哟，韩先生怎么也出来了，不趁着现在多吹些枕边风吗？”韩蛮子听完，脸色绯红，向陈绍世长长地做了一个揖，身体弯到了极致，眼里噙着泪，向陈绍世道歉，说完低着头往自己的军帐走去。
陈绍世眼见得他的样子，一脸的无奈，拉过高申，正想和高申议论一番，却被高申先夺了话，高申近乎斥责的对陈绍世说“少将军，我看您也忒刻薄了啊，刚才军帐里子华将军面前韩先生也不是有意要和你争执，毕竟都是为了公事嘛，再说了人家已经向你道歉了，子华也采纳了你的建言，你还想怎么样啊？”陈绍世被高申的话一说，心里更是有气，憋的更难受了，向着高申吼了一句“你知道什么？那个韩蛮子，他就是个耍心机的妖孽！”高申听到这里，只觉得陈绍世已经乱了方寸，言语间已经开始带有侮辱性了“得儿，人家不就是长得媚了点吗？这也算是罪？我可不招惹你呢，我招不起，我躲了行了吧，您也别跟我说！”高申甩下这一句话便冷冷的离开，只留下陈绍世自己在帐外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来气。
回到军帐后，陈绍世的气愤仍然没有一丝消除，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堂堂郡丞，居然被一个小孩子耍了，顿时觉得面子难挨。人在气头上最怕的就是没事做，一旦静下来很多之前不在意的事情也会冒出来。陈绍世自然也是这样，提了长剑就往韩蛮子的营帐那径直的去了。
陈绍世气势凶凶的冲进韩蛮子的营帐，却没成想韩蛮子此刻正在去冠沐发，此刻的韩蛮子正映了美人出浴的感觉，一身白色的素薄内衬长衫，长发披散，肤质浴水后更加剔透晶莹。陈绍世提着长剑进来倒也吓了韩蛮子一跳，惊呼了一句。陈绍世见到韩蛮子沐发的模样居然脸色绯红，刚刚的一腔愤怒都烟消云散，代之而来的竟然是羞愧和心动。陈绍世从来不是什么好男风的人，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过于俊丽让他有些情不自禁而已。这时刻真真是到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地步。气愤已无，尴尬尚在，陈绍世也只得挥动长剑，斩了韩蛮子腰间陪着的香蕊囊，只将那香蕊囊的丝穗斩掉了，便捡拾起来匆匆离开了。
陈绍世从韩蛮子帐幔里出来，脸色已经红的不行，他自己也捶了捶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忖度着却一头撞进了高申怀里，高申也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陈绍世竟然什么也没说，便慌乱得逃开了。
高申一脸茫然的看着陈绍世的背影，再想想此间是韩蛮子的军帐，倒不晓得陈绍世又做了什么欺负韩蛮子的事情，随机紧走了几步，跨进了韩蛮子的军帐外，高申是最知礼节的，到了帐门外轻轻扣了帐外的栏柱，低声询问“韩先生，在下郡守府副将高申，韩先生可安好？”里面韩蛮子听见是高申的声音，便撩开帐门出来迎接。看到高申的面，韩蛮子向高申长做了一个揖“褚墨之人，劳将军怪坏，万死。”那高申见韩蛮子如此礼遇，自然更家肃然，加之韩蛮子现下的装扮，就算是再刚强的英雄也要松软些罢。“适才看到陈少将军绍世从先生帐前逡巡，不知？”高申还没问完，韩蛮子便故意掩了他的口，这一举动倒让高申的脸色也绯红起来，毕竟两人第一次发生了肢体接触，像是这样天人级别的美人，不论男女，都如上等美玉一般，能触碰得时纵此生就此终结也不算辜负。“劳将军挂怀，蛮子无事，郡丞大人也是为郡守大人计画之臣，大家公事一主，摩擦自然免不了，难道我还真与他计较这些？”“先生胸襟令某汗颜，今日知绍世之险隘，先生放心，绍世将军虽是子华将军之地，也不能任他如此轻贤漫士了。”高申说完，随即拜别，连韩蛮子的营帐都没进，便离开了，可是心底里对陈绍世的印象却越来越差，回想陈绍世与高申曾是如胶似漆的过命交情，如今只一个韩蛮子便让二人心中隔阂渐深，这美人的力量果然足以令人咋舌。
第二日清晨，用过早饭，陈子华便升帐集众将于中军。高申此刻像是故意找茬一般，先是不为陈绍世的军帐安排早食，又不为其通传引见，议事时更是把陈绍世的座位排到了二排之后，多少让陈绍世感觉出了尴尬，只不过陈绍世在陈子华面前也不敢有什么发作。
“今日与诸君所议，当是如何破宣城之计。”陈子华正襟危坐，向众将问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