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历州（一）
见到一长串好像珍珠项链一般的平板马车队蜿蜒着从远方缓缓驶来，城门口值守的军官当即带着几个士兵挡在了城门口，虽然他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从天雄关过来的运粮队，但按照规程，他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将马车队放进城内，毕竟这一带可是与西北蛮族交战的前沿，万一里面混进去几个心怀不轨的奸细，这对于城防来说都是不小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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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总旗刘达麻利地从马车上跳下来，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呦，这不是李哥哥吗？您今天当值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他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军官，“这是俺们运粮队的名册，您仔细看看。”
军官严肃地接过册子，发现册子中间鼓鼓囊囊的，好像夹了什么东西一样，他手指一捻，估摸着至少有二两银子。
银子不为人知的落袋之后，军官的脸色终于缓和起来，他微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天雄关刘老弟，大老远过来，你们可真是辛苦了。这样吧，我点一下人头你们就可以进城门了。”
“好嘞，谢谢哥。”
刘达恭恭敬敬地跟在军官身后，沿着车队从头到尾走了一遍，人数无误之后，车队才被允许进入。
虽然是例行公事，但如果打点孝敬不到位的话，这几尊门神就能找茬让你多在城门口待上几个时辰，这样一来，他们在城内的时间就会大为压缩，这可是运粮队全体成员不愿见到的，再者说，夹带私货也需要时间去采购，否则，惹得天雄关里面的几个头头不高兴的话，下次来历州城的美差就不一定能落到自己身上了。
铁白梨、二狗子等底层兵卒并不了解其中的猫腻，在门口等待的时间里他们的心情是焦灼和急切的，恨不得一下子就飞过眼前那厚重高大的城门，去领略难得一见的大城镇的繁华风光。
当车队重新缓缓前行，穿过城门之后，眼前的热闹景象一下子就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和天雄关内坑坑洼洼的土路和随处可见的脏污不同，这里的路铺着一顺溜的长条青石板，整洁平整，马车经过时，只是会轻轻地颠簸。青石路的两旁，是一排看不到尽头的小商贩，街边也是林立着各色的店铺，红艳艳的招牌几乎晃瞎了每个人的眼睛。再加上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在路边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热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顿时就想融进去不愿就此离开。
要不是刘达和他麾下的几个小旗一路呵斥着让他们快走，恐怕有几个意志力薄弱的家伙早就忍不住想要蹿下车去，买上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或是鲜红欲滴的糖葫芦大快朵颐一番了。
二狗子的口水早就流了三丈长，他瞪着眼，仿佛想把见到的所有景色都印入脑海中似的，街边传来的阵阵香味让他的腹部一阵阵的蠕动，发出“咕咕”的叫声，这两天的风餐露宿早就让他饥肠辘辘。
他偷偷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旗，盘算着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跳下马车去买上点什么，什么都行。可刚一动作，就被白梨牢牢地拴住了手腕。
“别动，万一走散了怎么办。”铁白梨严肃地说道。
她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热闹景象，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年幼时的模糊片段不时地从脑中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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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每个出现在她眼前的脸蛋都是笑盈盈的，她无论想要什么都会有人满足。街边精巧甜腻的糖人、牛皮蒙制的拨浪鼓、躲在竹条编制的笼子里拼命鸣叫的知了、嚼在嘴里嘎嘣脆响的辣锅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浪人、还有那身轻如燕走钢丝的侠女，无一不成为她儿时最深刻最难忘的记忆。
当然，历州城里的繁华与都城相比不值一提，但却给予了那些从没有见过世面的新人最大的震撼。
林老六一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昂着头颅不停地嗤笑道：“你们这帮没出息的家伙，看够了没有？要是看够了的话，爷待会带你们去更好玩的地方。”
因为被限制行动而焉了的人们立刻来了精神，这些大都是十八九岁左右的精壮小伙子，从小到大别说没有尝过女人滋味了，就连像样的年轻姑娘都没见过几个。所以这次来历州城，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那些老家伙们的蛊惑，想开开洋荤，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下半身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人心齐了，事就好办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队终于抵达了此次行程的中点粮仓，刘达摸了摸大胡子，精神奕奕地宣布道：“兄弟们，大伙儿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怕是早已饥渴难耐，我放大伙儿一天假，太阳落山之前在这里集合，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有人没及时赶到，十军棍伺候，而且以后就别想跟着我老刘的运粮队出来了。”
人群一起应诺，待闹哄哄地将车马安顿好，留下十个不愿动弹的老兵当做看守之后，人群立刻一哄而散，急着去享受一年恐怕才有两三次机会的福利去了。
林老六趾高气昂地向某个熟悉的方向走着，而在他的身后则跟着十几个年轻的小伙，他们的眼神里已经冒出仿佛饿狼一般饥渴的目光，浑身躁动不安。
二狗子和铁白梨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小梨，你也一起去的，对……对吧。”二狗子的脸庞冒着热气，汗珠不时地从额头上滑落，他的双手不停地在打着颤，就连说话也结巴起来。
白梨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以林老六为首的一群穿着破烂守备军衣服的人们，他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显得无比显眼和格格不入。
她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到门口吧。”
二狗子愣了一下道：“你不去吗？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梨，你放心，不让你出钱，我银子够，到时找两个漂亮点的，咱兄弟俩一起乐呵乐呵。”
白梨抿抿嘴，使劲捏了一把二狗子腰间的肥肉，后者当即痛的哼哼起来，“你这笨蛋，要去你去，我爹让我去拜访历州城的亲戚，所以……我就不陪你了。”
二狗子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要不等咱们玩过了，再去找你那亲戚也来得及啊，咱们今天可是一天的假，不玩的话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白梨摇摇头，用肯定的语气道：“二狗，我真的不需要，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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