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是宁国府的老奴,但他混得并不怎么样,年纪不小了,竟然没有退休养老,还被安排着夜里送人的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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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虽然是奴才,但却是贾府的大恩人,当年他随贾府太爷南征北战,九死一生,可以说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年的焦大,不仅勇猛,而且忠心,忠心到什么程度呢?他冒着生命危险,把贾府太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为了活命,他宁可去偷,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保证主子有东西吃。甚至,好不容易得了半碗水,焦大自己不舍得喝一滴,都留给了主子,自己却喝马尿。
别的不说,单是喝马尿这一件小事,日后的贾府发达起来,都不能忘了焦大。这不是忠心那么简单了,就是亲生的儿女对父母也不过如此吧?
往小了说,焦大救了贾府太爷的命,他是贾府的恩人。往大了说,整个宁国府,没有他焦大,哪有今天?
可焦大哪里会想到,自己曾经那样忠心事主,誓死效忠,换来的不是晚年的衣食无忧,儿孙满堂,而是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满了马粪,换成是谁,能不悲愤呢?
曾经的焦大,为了救主,甘愿喝马尿。而后来的焦大,因为不满被安排苦差事,将宁府的丑闻抖了出来,嘴里就被塞上了马粪。
从喝马尿到吃马粪,焦大的人生为什么这么难?
每次读到焦大的情节,有个疑问一直萦绕在脑海,宁荣二公封爵加官之后,针对焦大这样的大功臣,为什么没有妥善安排呢?
比如到了年龄让他成家立业,比如给他相应的职位和待遇,可这些焦大似乎都没有,他有的只是“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
可这种完全依靠主子才能有的体面,根本靠不住,一旦主子不在了,谁还会对他焦大另眼相待呢?谁还会怕他敬他呢?
如果主子在时,给了焦大应有的实际待遇,比如升他做总管,比如让他成家立业,他手里有了权,下面有了儿女,儿女以后又在贾府当了体面差事,就像赖嬷嬷一样,谁又敢小瞧他焦大呢?
可这些焦大统统没有,他的体面、尊严和荣光,也只是在贾府太爷活着时,人人会因太爷之威,对焦大保持着一种真真假假的敬或惧。
从焦大醉骂我们也看得出,他的晚年,过的那叫一个凄凉啊。宁府女主人尤氏是这么说的: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顾体面,一味吃酒,吃醉了,无人不骂。
我们也不难得出,焦大的晚年,是孤独而凄凉的,他年纪一大把了,身边没有儿女照顾,还经常被派差事,很明显就是被宁府后起的那些豪奴不时欺压。
曾经的焦大,是跟着太爷上过战场的,死都不怕的人,哪里能咽得下被小人欺负这口气?而且,贾府是如何开的基业,他焦大比贾府的后人都清楚,他又如何能看得惯贾府子孙的坑家败业呢?
所以,焦大一骂宁府现任的大总管办事不公道,欺软怕硬,不就是看他焦大年纪一大把了又无儿无女好欺负吗?不就是看他焦大没有太爷护着了偏要派他的差事看他的笑话吗?
焦大二骂贾珍、贾蓉等人,骂他们忘恩负义,骂他们坑家败业,骂他们是干尽丑事的畜生。整个贾府,除了焦大,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直言不讳,敢这么赤裸裸地就扯下了宁府的遮羞布。
从原文可知,焦大醉骂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发生,在此之前,应该就发生过多次,也许之前并不是因为派了差事,而是纯粹地看不惯宁府子孙的各种肮脏勾当,败家行为,所以才骂。
虽然他焦大只是个奴才,可贾府能有几天,这里面有他焦大的功劳啊,看着自己的功劳被主子的子孙后代如此糟蹋作践,他焦大如何能忍啊,这家业可是他跟太爷九死一生拼出来的呀。
焦大并没错,错的是宁府子孙,在他们眼中,焦大的功劳再大,也只是奴才,是奴才就得守好自己的本分,哪有奴才骂主子的道理?这不反了天了?
是啊,按照那个时代的观念,焦大错了,他错在不该多管闲事,管他贾府子孙怎么败家,只要有他焦大的酒喝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不是给自己也给大家找不痛快吗?
或者说,自从贾府太爷去世,没了依靠的焦大,从原本被人人奉承讨好的高光人物,忽然一下子跌落舞台,成了无人搭理的老奴才,于是,他产生了极大的心理落差。
从车如流水马如龙到门前冷落车马稀,焦大一时间很难适应。甚至,渐渐地,越来越多人发现,焦大不再需要敬着,就是踩上一脚,他也不会反抗,最多骂几句。
焦大老了,想神气也不能了,想舞刀弄枪也不允许了。好在,他仍是焦大,他还是那个忠心事主的焦大,他并无私心,他只是看不惯,替太爷担忧。
宁府是一汪浑水,不允许焦大这样清醒的人存在,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学会闭嘴,焦大都做不到,最终他嘴里被塞满了马粪,那时的焦大,说不出话来,但想到自己这一生,一定会泪流满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