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英雄系列小说中,秦琼是瓦岗寨、“大魔国”乃至大唐的“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这当然是不符合史实的:秦琼在瓦岗军是内马军四骠骑之一,瓦岗军失败,他又被王世充以隋朝皇帝杨侗(原为越王,史称隋恭帝、皇泰主、皇泰帝)的名义任命为龙骧大将军,投唐后最高官、爵、勋为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上柱国。
唐朝最高军衔为天策上将,那是李世民的专属称号,基本相当于大元帅,秦琼受封十六卫大将军和上柱国、开国公,已经达到异姓功臣的巅峰了。
小说把秦琼描写为“双料大元帅”也不是没有历史依据,秦琼不仅武艺高强,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而且指挥能力超强,他曾在最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救了瓦岗(大魏)之主李密,也挽救了瓦岗军——要没有秦琼的临危不乱,李密肯定会被宇文化及擒斩,瓦岗军也会被围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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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浴血奋战力挽狂澜的时候,我们看不见单雄信和徐世勣的影子,也不知道王伯当干什么去了。
秦琼救李密、救瓦岗军是在唐高祖李渊武德元年,也就是公元608年,这件事在《旧唐书·列传第十八》、《新唐书·列传第十四》和《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五·唐纪一》中均有记载。
古文佶屈聱牙看着费劲,咱们还是用现代汉语来讲故事。
话说宇文化及干掉隋炀帝杨广之后,并没有马上称帝,而是自任大丞相,用萧皇后的名义任命秦王杨俊之子杨浩为皇帝,并改元“天寿”——这年号看起来就像“夭寿”,所以夭寿的杨浩又被称为“天寿帝”。
宇文化及并没有一个号称天宝大将军的儿子宇文成都,手下也基本都是战五渣,各家反王在“哭”过隋炀帝之后,纷纷起兵“勤王”,元文都、皇甫无逸、卢楚、段达、王世充等人也立了一个皇帝与之分庭抗礼,这个皇帝就是史称皇泰主的越王杨侗。
李密在夺取瓦岗军领导权后,接受了杨侗的招安,并被任命为太尉、尚书令、魏国公——后来瓦岗军被称为大魏军、西魏军,也是由此而来。
李密成了隋朝三公,自然尊奉皇帝之命“讨逆”。
李密受招安的前一年,刚刚火并了翟让。李密摆鸿门宴砍杀翟让的时候,瓦岗军宿将徐世勣(字懋功,十七岁就跟着翟让。投唐后赐姓李,称李世勣,为避李世民名讳,又改为李勣,看来赐姓真不是啥好事)被一刀砍在脖子上差点丢命,单雄信俯伏在地才保全了性命。
李密带着刚经历过火并动荡的瓦岗军去打宇文化及,跟曹操带着荆州军打赤壁之战一样:“以久疲之卒,御狐疑之众,其数虽多,不足畏也。”
李密带着瓦岗军狐疑之众,在卫州的黎阳童山脚下与宇文化及的饿兵展开了决战,以最多的兵力打了一场最没技术含量的大混战。
这场仗从自辰时打到酉时,也就是从鸡叫开始打到太阳落山,最后居然是瓦岗军打败了:“密为流矢所中,堕马闷绝,左右奔散。”
李密被流矢射中,伤势并不严重,但是摔得很重,连吓带摔,李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手下四散奔逃,他的铁杆粉丝王伯当也被溃兵冲得不见了踪影,只要宇文化及再来一次冲锋,就能把李密他为肉泥,瓦岗军也就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
就在李密命悬一线、瓦岗军即将被全歼的危难之际,秦琼出现了。
秦琼骑着经常喝酒、一跃能跳过两领黑毡的忽雷驳,挥舞着插在地上几十人拔不起来的大铁枪冲杀过来,击退了宇文化及的又一次冲锋,救起了丧魂落魄的李密,然后开始收拢溃兵稳住了阵脚。
如果秦琼只是救了李密一人性命,那也只能算一员勇将、悍将,还显不出将帅之才——真正的名将,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临危不惧指挥若定反败为胜。
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秦琼完成了:“叔宝复收兵与之力战,化及乃退。”
黎阳童山之战,保住了李密性命,也保住了瓦岗军,同时也拉开了宇文化及败亡的序幕:本想击败李密后抢些粮食苟延残喘,眼看煮熟的鸭子即将到嘴,却被秦琼以一己之力翻盘,宇文化及的部将纷纷叛逃,有的还直接向瓦岗军投降。
前面咱们说过,李密被流矢射中只是受了轻伤,他其实是摔晕了吓懵了,秦琼反败为胜后,他又来了精神,像没受伤一样,接待了从宇文化及那里叛逃过来的东郡通守王轨、通事舍人许敬宗(隋朝礼部侍郎许善心之子,后投唐,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官至右相、光禄大夫、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
王轨被李密加封为滑州总管,许敬宗也升任元帅府记室,跟魏征“共掌文翰”,至于在危难时刻挽救了瓦岗军的秦琼秦叔宝,很不好意思,李密摔糊涂了,根本就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一点封赠也没给。
在别人看来,秦琼是白忙一场,但秦琼肯定不会这么认为:能保全瓦岗兄弟性命,他已经心满意足,李密给不给官爵,他还真不在乎——他加入瓦岗军,也不是奔着李密来的,那是裴仁基要加入瓦岗,秦琼和好兄弟程咬金、罗士信也不能不跟着。
张须陀在大海寺被瓦岗军围歼的时候,也是隋军正六品建节尉秦琼带着一帮兄弟突出重围、收拢残部撤至虎牢关,回到了河南道讨捕大使裴仁基统领的隋军之中。
秦琼在瓦岗军彻底失败后,又带着程咬金、牛进达、吴黑闼,从王世充军阵中从容投唐,那都是后话,可以暂且不提,咱们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瓦岗军失利,李密即将毙命的时候,瓦岗宿将兼高级将领单雄信和徐世勣去了哪里?
我们细看两唐书和《资治通鉴》就会发现,这二位都参加了黎阳童山之战,但是他们可以说是只出工不出力,绝不会为了救李密而以身犯险,他们早就跟着溃兵跑得连影子都找不见了。
徐世勣和单雄信都非正规军出身,却都跟李密有“杀主之仇”,在当时也属于李密排斥、防范的对象:“单雄信者,曹州人也,翟让与之友善。翟让聚众为盗,勣往从之,时年十七,(翟让被杀)徐世勣走出,门者斫之伤颈,单雄信叩头请命,密释之……密之将佐始有自疑之心矣。”
李密如果真被宇文化及干掉,对单雄信和徐世勣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有多少瓦岗兄弟被杀,在他们看来也可能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单雄信投靠王世充后就一直不肯改弦更张,徐世勣把麾下瓦岗军以李密的名义献给唐高祖李渊,赢得极高的赞誉,但是李渊李世民知道,睿智的读者诸君也知道,这不过是“忠诚秀”而已。
善于表现忠诚的徐世勣投唐后又被窦建德俘虏,然后再一次投降、受封、逃跑,他父亲徐盖被窦建德软禁,他也顾不上管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忠诚义气不值钱。秦琼曾以一己之力挽救李密和瓦岗军,但是在瓦岗军中的地位却远不如徐世勣,更不如上柱国、河东郡公裴仁基和上柱国、绛郡公裴行俨——李密大封裴家父子却无视秦琼的赫赫战功,难怪他难成大器。
秦琼虽然在瓦岗军地位不高,但却是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同样道理,秦琼在唐朝也不算李世民心腹,但是李世民选门神的时候,却将他与尉迟敬德并列,可见在很多时候,功劳和赏赐、官爵都未必成正比,秦琼要是在乎这些虚名,也就不会在玄武门之变后一“病”十二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