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遇春
关于中国人的婚姻,以前流传最广的说法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一说法,曾经是以往中国人婚姻必须遵循的首要法则。
这一法则的存在,有它的社会现实性。
在以往的现实社会中,婚姻的存在,在中国人的身上,它首先是家族的事,其次,才是个人的事。
既然婚姻是家族的事,那么,在面对婚姻时,首先,需要家长点头,这大约是父母之命的出发点;再者,婚姻过程中的一切礼仪程式、一切物料设施,都是家族提供的,这大约是父母之命的立足点;第三,从尊长为孝的理念来说,父母之命时时处处均该遵从,更何况是人生大事的婚姻;第四,早期婚姻中,男女双方都还是涉世不深的少年,社会经验、人生阅历尚浅,父母的考虑相对会比较周全;第五,即便是到了所谓文明的现代社会,父母之命仍然不绝于耳,关键在于,大多数的中国人依旧没有把婚姻与爱情统一起来,婚姻依然是爱情让位之后的世俗化的现实考量。
基于以上的历史渊源与现实传统,所以,即便是到了当下所谓的文明时代,仔细观察中国人的婚姻,其间,仍然烙有深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印痕。
就因为有着这样一条法则,所以,那些不尊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的男女相合,往往都被斥之为不合礼制。
故而,无论是在以往,还是在当下,在个人的婚姻中,听命尊长、听命父母,都是屡见不鲜的现实存在。
以上是对中国婚姻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简要描述。
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旧时的社会之中,一般民众的婚姻如此,皇家的婚姻亦复如此。
因强权在手,所以,皇家的婚姻之中,“媒妁之言”便成了多余的东西。于是,皇家的婚姻之中,就只剩下了父母之命。
那些年届婚龄的皇女、皇子、甚至皇帝的婚姻,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父母之命。
这里的父母之命,不一定非得是父母不可,它还包括地位、尊严相当于父母的尊长(祖父母、嫡母、兄嫂、伯父母、叔父母等,都有可能)。
明白了以上诸端,才可以说光绪帝选皇后的事情。
光绪帝,大家都知道,就是清德宗爱新觉罗·载湉。
光绪帝生于清穆宗(爱新觉罗·载淳)同治十年(公元1871年);卒于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他是清朝的第十一位皇帝,也是清廷定都北京后的第九位皇帝。光绪是其年号。其父为醇亲王奕譞,其母叶赫那拉·婉贞为慈禧皇太后亲妹;在位三十四年。
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载淳驾崩,他没有子嗣。于是,时年四岁的载湉被两宫皇太后立为帝。
光绪帝即位后,起初,由慈安、慈禧两宫太后垂帘听政。
光绪七年(公元1881年),慈安太后崩逝,遂由慈禧太后一人垂帘。
原本,载湉是咸丰帝的侄子和慈禧太后外甥。在载湉过嗣称帝后,他与慈禧太后便形成了“母子”关系。
光绪十三年(公元1887年)正月,17岁的光绪帝开始亲政。
据说,为了归政后更为有效地控制光绪帝,慈禧太后把自己的内侄女、都统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给载湉做了皇后。这便是本年的光绪帝选后一事。
下面,就详细来说一说此事。
本年冬天,慈禧太后作为“家长”、更作为实际权力的掌控者,亲自主持了光绪帝的选后之事。
当日,光绪帝选后的事情,是在体和殿进行的。
体和殿位于原翊坤宫的后殿,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为庆祝慈禧太后五十大寿,对储秀宫进行大修,将储秀门和翊坤宫后殿拆除,在其旧址上建造了体和殿。
那一天,光绪帝选后一事开始后,征召备选的各位大臣的小女进入体和殿内。
这些备选的女孩子依次排列站立。
层层挑选、道道手续之后,进入体和殿备选皇后者,一共有五人:
首列为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是都督叶赫那拉·桂祥之女,她是慈禧太后的侄女,也就是后来的隆裕皇后。
关于叶赫那拉氏,清·胡思敬《国闻备乘》卷一《母子夫妇不和》曾云:
“后长德宗二岁,貌不甚扬。”
也就是说:
叶赫那拉氏比光绪帝大两岁,其貌不扬。
另外,近人夏敬观《学山诗话》有云:
“‘金屋当年末筑成,影娥池畔月华生。玉清迫著绿何事,亲榄罗衣问小名。’文艺阎学士廷式《拟古宫词》之一也。德宗后系出那拉氏,为都统桂祥女,于孝钦为姑侄。中宫之定,实秉慈旨。先是,两宫尝于三海作水嬉,后以外戚女得赐船陪从。帝船在后,追及后船,后跪迎。帝亲携其手,问其小名。此文诗所赋之事也。”
这一记载,也可做光绪帝与隆裕皇后关系的参考。
第二、第三位的,是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
第四、第五位的,是礼部左侍郎他他拉·长叙的两个女儿。本次备选的长叙第四女即后来的瑾妃;长叙第五女即后来的珍妃。
光绪帝选后之时,参与挑选的人员安排如下:
慈禧太后上坐;
光绪帝侍立在侧;
荣寿固伦公主、福晋命妇等立于慈禧太后的座后。
福晋命妇数额、名姓不详。
那位荣寿固伦公主,是恭亲王爱新觉罗·奕訢的长女。
此前,慈禧、慈安垂帘听政时,奕訢为总揽外朝内廷大权的重臣,慈禧太后对奕訢恩宠有加,便宣其女进宫生活。咸丰十一年(公元1861年)特旨封奕訢之女为固伦公主,奕訢固辞,诏改荣寿公主。光绪年间,晋封荣寿公主为荣寿固伦公主,赐乘黄轿,赏食公主双俸。所谓“固伦”,为满语,为“天下、国家”之意,一般放在公主的称号前面,固伦公主是清朝公主的最高等级。
话说,当时慈禧太后的坐前,还设置了一方小长桌。桌子上放有镶玉如意一柄,红绣花荷包二对。
这镶玉如意与红绣花荷包,是选定的皇后的证物。
按照清朝的惯例,被选中皇后者,皇帝要将镶玉如意交给她;选中妃子的,皇帝将荷包交给她。
也就是说,进入体和殿备选的五人之中,会有三人被选中。
选后开始,慈禧太后指着诸位备选的女子对光绪帝说道:
“皇帝,谁可以中选,你自己决定。合你意的,你便将如意交给她就可以了。”
一边说话,慈禧太后一边将镶玉如意交给了光绪帝。
光绪帝回复慈禧太后道:
“这是大事,应当由皇爸爸做主,子臣不能自己拿主意。”
所谓“皇爸爸”,宫中的太监说,当时宫中的称谓就是这样。
慈禧太后坚持让光绪帝自己选后。
于是,光绪帝便自己拿着镶玉如意走到了江西巡抚德馨女儿的面前。当光绪帝刚想要把镶玉如意送给德馨女儿时,慈禧太后大声叫道:
“皇帝!”
同时,她还用口型暗示光绪帝,应该把镶玉如意交给首列者,也就是交给自己侄女叶赫那拉氏。
为此,光绪帝愕然不已。
随即,光绪帝便明白了慈禧太后的意思。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光绪帝只能将镶玉如意交给了站在首列的叶赫那拉氏。
慈禧太后看到光绪帝中意德馨的女儿,她想着,如果将德馨的两个女儿选为妃嫔,那么,必然会为以后埋下争幸夺宠的隐忧。
于是,慈禧太后便不再容许光绪帝继续自己选定妃嫔,她匆忙命令荣寿固伦公主将二对红绣花荷包分别交给了末列的礼部左侍郎长叙的两个女儿。这也就是瑾妃、珍妃之所以能够获选的原因所在。
后来,光绪帝偏爱宠幸珍妃,与隆裕皇后的感情逐渐恶化。
据说,这一切,都是在这个时候就结下的怨气。
近人黄浚在其《花随人圣庵摭忆·清德宗选后事》中述及此事时说:
(一)这些事,全是听宫禁的太监唐冠卿所说的,其人大约深知宫内之事。在黄浚记述此事时,唐冠卿或许还在世。
(二)庚子拳匪之乱时,守护西陵的贝子奕谟,曾告诉逃难到西陵的齐令辰说:
“我有两句话,可以概括十年之事:因夫妻反目而母子不和,因母子不和而载漪谋篡。”
(其中的夫妻反目,即是光绪帝与隆裕皇后交恶;母子不和,就是光绪帝与慈禧太后分歧。)
统观光绪选后一事,这里面,既有权力考量,也有父母之命。
(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