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发胜的母亲姓陈。她嫁到甘家50年不开怀, 直到69岁那年秋天,在打谷场上冒着暴雨抢收粮食, 被一个大炸雷劈头击下,却安然无恙, 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也就这样怀上了身孕,30年怀胎,直到99岁的一天,天空轰轰轰响个不停, 接着一个大炸雷劈头打在甘家屋脊上,屋里顿时传出哇哇的哭声, 于是了不起的甘发胜来到了人世。
比起来,万发林的出生就显得平凡一些, 不过有趣多了。是年冬闲, 万家夫妇在家打牙巴祭改善生活,他母亲林三娘一事不知咋的大发馋劲, 顾不及男尊女卑规矩,比丈夫多拈了8 片肉下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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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火了,拉住他母亲要打架, 不料冒出了个稚里嫩气的声音:“莫打架莫打架, 我接了10片肉进嘴里!”两夫妇愣住了,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稚里嫩气的声音又从他母亲肚腹中传了出来:“打不起架算了, 快让我出世!”马上母亲肚疼不已, 父亲只好赶紧烧水接生。
两人一个家在崖上万家坳,一个家在崖下甘家坳,相距不过七、八里路程。 少年时候却互不认识。青年时候, 两人才因各自创下了令人赞不绝口的事迹, 互相知道了姓名。
有年歉收,差役催粮更紧。一天催到甘家, 四邻都说甘发胜有话在先,“我交大家再交”。
差役听了马上怒气冲冲,要找甘发胜寻衅。 甘发胜正在犁田,见差役凶神恶煞般走来,说了一句: “你且等等!”
他就在田中,轻轻抱起大牯牛洗蹄子, 把差役惊得直了眼睛。四蹄洗完,甘发胜又抱牛回家, 差役犹自远远跟着不肯离去。到家时,甘发胜抬起一只脚来, 用几个足趾抠起一只大石磙,方把差役吓得失了血色,赶紧夹起尾巴溜之大吉,多年不敢再来这里。毛贼草寇也闻之丧胆,躲到了山那边去。
自此甘发胜声名大震,远远近近都有人奔来拜师学艺,世间即此传下遗风算来,甘发胜实是后世当之无愧的武林祖师。
听到甘发胜的事迹,万发林钦羡不已,当即辞别父母,要去甘家坳觅友寻师。 不料走出万家坳不远,比他小两岁的漂亮妹子万小妹悄悄追来,千缠万磨,非要哥哥带他去见英雄甘发胜不可。 当时女子已开始套上种种礼教枷锁,私行私奔均犯大忌。 不过万发林不屑这些,见妹子真情所致,也就欣然同意。
兄妹刚下崖头,则见一坳田土中,有一匹白得闪光发亮的高头骏马,在风卷残云般猛吃禾苗, 几十个农夫又轰又打,都不能阻其半分势头。 又有十多个勇敢彪悍的小伙子想制服白马, 不料有的使尽千般手段也上不了马背,只急得一阵又一阵狂呼乱喊;有的纵然勉强跨上马背,却又很快被摔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有个过路的人告诉大家:“这畜牲不知是真马还是怪物,好生了得!昨天把山那边的禾苗吃了个光。前天不知是从哪里践踏而来,明天又不知践踏到哪里去。世人遭灾了!再不收拾住这畜牲怎么得了?”
焦急不安的人们,忽听一个女子在喊“哥,你千万小心!”原来万发林已奔近白马,飞身跨上了马背。白马嘶腾踢滚、剪卷抛闪,都未能将他甩下身躯。
众人一片赞好。不料白马刚烈异常,万发林驾驭艰难,降服无望,已明显处于劣势,众人又都捏着淌把汗水。万小妹更是响着泪水高呼“哥,你快下来,快下来呀……”
危急中,万发林抽出身佩长剑:“畜性,就是与你同归于尽,也决不让你祸害万民!”
“壮士不可,留它有用!快快坐稳。”
原来甘发胜闻讯赶到,话音刚落,人已蹿到马前,一步腾起三丈余高,双手借势按下马头,直将白马死死摁伏于地。白马头颈受制, 半截身躯与前蹄贴地伸展艰难。马尾与后蹄纵能活动却没了大的作用,加上万发林马背使劲夹特,已是万千凶顽无势头。 可惜桀骜无双,却为一双手掌神力所困制!
“你是甘发胜!”
“你是万发林! ”两位互闻声名却不相识的英雄,各自皆已猜准对方, 就这样初会于擒妖降魔的共同战斗中。
两人不便细叙,转以全副精力对付白马。 甘发胜腾出一只手捣打马头,只三下,白马就讨饶不已。 万发林持剑逼向马头:“孽障! 你是何方妖魔?快快招来,免你一死!”
白马哀息一声,招道:“两位英雄息怒! 我本上界御马,乘弼马温疏忽闯荡天宫, 已被打下凡尘使役。因万千怒气郁结难散糟践禾苗, 既为两位英雄所擒,甘愿降伏!”
甘发胜与万发林商议一阵,又征求早已围了 上来的人们意见后, 先给白马套上辔头,然后喝道:“畜牲!你乱闯天宫、糟践禾苗,罪孽深重, 既愿降伏,就得遵我法规,听我调遣,为万民谋利造福。 从今后你必须隐身山岩,派一马夫为你供应满山青草,四时鲜果,无我号令不得私出,得我号令悉听差役, 如何?”
白马连连点首。 甘发胜即将白马牵往附近一座小山,至一石壁之前, 伸出指甲刻一骏马图形,呵令白马由此潜身而入。 自此,这座小山得名画马山,这座石壁得名画马石。
以后凡甘、 万二人有所役使,或民众有紧要事务求得甘发胜号令, 此马立现身形,上天腾云驾雾,下地日行万里,飞奔效力, 不辞劳苦。万发林方才正式拜谒,要尊甘发胜为师。 甘发胜执意不肯,只以弟兄相称,从此情同手足。 万发林引荐妹子,孰料男女一见钟情, 英雄美人两不自持,如鱼得水,很快结为伉俪。万家父母得讯, 喜之不胜,亲友乡邻俱相庆贺。
甘发胜日与万发林精武习艺, 夜与万小妹耳鬓厮磨,儿女情长,尤增英雄气盛。新婚十日,甘发胜手托一只铜盘,呼出白马,风驰电掣,前往南海,向观音求得一盘甘露。随即拍马遍驰五洲,以手点洒,把甘露普泽人间。
但凡露滴落下之处即成泉眼,以致天下甘泉遍布, 解救了万民饮渴之苦。虽然以后不断有沧桑之变、地表演变, 致使不少泉眼堵塞,但世人只要再加穿凿, 甘泉自又汩汩而出。
得此启迪,万发林则在一座山顶笔尖的高峰上, 以巨釜作灯盏,接地髓为灯油, 点亮长明巨灯一盏。但凡黑云密布之日、无月无星之夜倍加光华,处处不须再点家灯、再持炬烛,世人方便异常,昼伏夜出鼠盗销声匿迹。遗憾这座名噪一时的点灯山, 后来因根基陷落变小变矮,所接地髓又被鼠盗腰断, 否则至今还在长明不灭、光耀千秋。
万小妹见丈夫与兄长为万民造福不浅,心头一热,恨各种礼教束缚妇女自由, 决心为解放姊妹们竭心殚力多作奋争。于是,有了“对歌”、“踏青”、 “坐轿”、“回门”、“放风筝”、“坐月子” 等主要保障妇女权益的习俗流传,也有了“针黹”“刺绣”“剪裁”“烹调”、“酿米酒”、“做咸菜”等重在锻炼妇女灵巧、开启女性智慧与发挥其才干的工艺诞生。
三人还齐心协力,削平一座山头,根据万小妹琢磨出的一种砻谷成米方法,在山头上安装了一轮大砻磨。然后鏖战三天三夜,从华蓥山擒伏一只生下来就吃生身母兽的凶獍,给它套上枷锁,让其日夜不停拉砻推磨。百姓所产稻谷,皆自动流上山头, 进入砻磨,出米后又自动流回各家各户, 免除了繁重的春碓劳作。这座远近闻名的砻谷山, 至今还屹立在川东邻水县古路乡境,只是平平山头上砻磨已无, 唯有佳话流传一方乡土。
借神奇白马风疾火速之便,甘发胜、 万发林更是经常驰骋四海,除害扫邪,降妖伏魔。
望空山出了十只疯犬,见人就咬,见影就扑。无论咬人扑影,都能立致所害之人疯癫入心,疯魔成性,转而再扑咬他人,使灾祸飞延, 人人谈犬色变,十方关门闭户。两位英雄骑乘白马从天而降, 须臾即将十只疯犬捉拿撕裂。绝了疯患, 所害之人立时醒愈,惶惶世人一片欢呼。
老鸹头茶檐洞窝藏一伙飞贼,个个腿长飞毛,行如影奔如风,掠财掳女,骚扰无边,富绅贫民, 无不哀苦。官兵屡次征剿俱告失败,因茶檐洞高踞百丈之陡壁,下难上,上难下,飞贼藏身其间,千军万马可望而不可及,徒然奈何。
甘发胜、万发林得讯飞临,二人四手,抬起万钧一石,对着茶檐洞一下抛去,准准卡住洞口,活活将这伙飞贼封于洞中。
天坪寨千年何首乌成精作怪,逢男变女,逢女变男,或缠磨诱引,或逼迫交合, 趁机吸人元阳,摄人魂魄。寨前寨后,寨左寨右,白骨成山 方圆百里,人迹绝踪。
甘发胜携万小妹双双闯寨, 何首乌精顿时穷于变幻,取舍踌躇,正在这时, 万发林又已持剑杀上寨来。格斗中何首乌精哪是对手,慌忙遁土潜逃, 不料又为早就伏身土中的白马出地面。 三人将何首乌精架火熬煎,煮烂成汁,洒于垒垒白骨之上。 具具白骨马上还原成人,一齐跪谢三人莫大恩德。
人头岩因高耸一墩人头形状的岩石而得名, 这其实还是甘发胜、万发林的一桩功勋记载。时有 “天山五霸"恃匹夫之勇横行无忌,凶恶残忍, 戕害苍生。甘发胜、万发林与之宣战,各诛二首, 白马咬死一人。所斩四颗人头,均因用力过猛,射出甚远, 其中三颗人头掉入大海,一颗人头飞落川东, 化成了这座祭天祭地儆戒恶强的人头岩。
得两位英雄匡扶正义、惩处邪恶,天下一度太平昌盛,众生安宁。二人清闲下来,除精深武艺、 收徒传艺,还喜爱上了敲锣击鼓娱乐活动, 创制出一套玩乐方法。同时倡开了鼓乐迎亲的优尚习俗, 经常一起带领鼓乐班子,参与百姓的婚娶喜庆。这段时间,万发林娶妻安家,夫人唐金娥乃是甘发胜的一名女高徒,两人精武习艺夫唱妇随,行侠仗义琴琶和瑟,与一般家庭别有一番情致。
好景不长,大旱来临。 炎炎烈日一个接一个连天累月高挂天上,万里晴空难见一丝乌云, 大地到处冒青烟,草木禾苗尽焦枯。 人类纵有甘发胜布下的甘泉勉强饮渴,五谷无收,衣食难继,业已濒临生存绝境。
甘发胜、万发林行不安、坐不宁,天天看着炎炎烈日、满目枯焦忧心如焚。 万千妖魔鬼怪不在话下,唯有这长久干旱使他们束手无策。 两人飞驰白马,奔往观音菩萨处求告甘霖, 得知甘霖只能聊解民众之渴,救旱还须龙王降雨。
旋即遍求四海龙王降雨, 一个个却又都说今年轮当蛰居旱地的独角乌龙司雨, 无玉帝特旨万万不可越俎代庖触犯天条。欲飞升上天,奈何白马已贬下凡难入天宫,南天门口再也迈不进去。幸亏南天门守将每见两位英雄兴利除害, 早对他们十分钦佩,告知了降雨天旨早已下达给独角乌龙的消息。
而今眼目下,拯救苍生唯有敦促独角乌龙早行雨令!然而独角乌龙究竟蛰居何地? 南天门守将不得而知。两人只得再驰白马, 三山五岳满世界查寻。
黄河、长江、泰山、昆仑,白山、黑水,云梦、华蓥,两人一骑,披星戴月无停歇, 转得头晕脑胀,火星直冒,也觅不见独角乌龙一丝踪影。 靠近家门,两人正要策马绕行,忽见白马双目亢奋、 连喷鼻息,向离家不远的一间山洞火急奔去。
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乌龙蛰居就在自家门口!甘发胜、 万发林连日来的无尽疲惫全消失,山洞前急忙下马, 就要直闯而入。
不想这时,洞中却传出了阵阵鼾声——这孽龙原在昏昏贪睡!而且,竟还间或发有呓语:“……人不献来金银、美女与猪羊, 休想得我半寸雨水!”
两位英雄顿时气冲斗牛,一齐抽出利剑, 恨不得冲进洞去,立将孽龙身首异地!
“使不得!”甘发胜首先冷静下来, 与万发林细作商议,“贤弟, 我们先得逼它降雨拯救苍生!
还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两人迅速扮成一对天神,各执一条皮鞭, 甘发胜还手持铁链,万发林手牵白马, 向着洞内厉声高喊:“孽龙快快接旨!”
独角乌龙猛然惊醒,慌忙出洞接旨。 不料头刚伸出,即被套上铁链,拉出身躯。 立时鞭下如雨,抽得“孽龙”嗷嗷直叫,满地翻滚。 只见两位天神怒气冲天,威风凛凛,一匹白马分明上界御马, 孽龙哪里还有丝毫怀疑?就如抽了龙筋,断了龙脊, 瘫软在地任由皮鞭抽个不止,唯有低声下气告哀求怜:“ 上仙息怒!不知小龙犯有何罪?”
甘发胜怒喝如雷:“你怠令不雨,罪犯天条! ”此罪数得巴巴实实,孽龙自知理亏, 不敢吭气,垂头缩身,又挨了一顿鞭抽。
疼痛中,孽龙心中不停翻腾: 按说“罪犯天条”,已够绑上捆龙柱斩首号令。 但上仙未再开言,莫非还有活命? 这贪生怕死的东西岂肯放过一线心机? 于是又哀哀发话试探:“小龙本该死罪, 还求上仙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