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中证道。——唐泪」

真正的演技。

(相关资料图)

是在有深度的文艺电影，又或者气象极大的商业电影中体现出来的。

而占比极大的典型港式娱乐片，其实谈不到这个问题。

比如几乎同样阵容《东成西就》和《东邪西毒》。

如果要剖析演技。

应该选哪一部电影作为对象？

答案很明显。

那么顶层的演技派。

在职业生涯中就有各种演技上的较量。

同部电影或者同类型对比。

高手之争，必分高下。

究竟有多残酷？

先看香港影史上阵容最豪华的电影《东邪西毒》。

张国荣饰演的欧阳锋，是电影的核心人物，他有一个老友叫黄药师，两个人都暗恋欧阳锋的大嫂，而黄药师有个好朋友是盲武士，盲武士的妻子桃花暗恋黄药师，黄药师酒后错语，令慕容燕爱上自己，剑客洪七为孤女复仇，得到了一个鸡蛋的报酬，最后他带上妻子闯荡江湖。

张国荣之外，依次有梁家辉、张曼玉、梁朝伟、刘嘉玲、林青霞、张学友和杨采妮这几位主要演员，星光之强，可以横压华语影坛任何一部另外的电影。

电影布局精巧，但商业性明显不够，所以最终的票房成绩很普通，大牌云集而未破千万。

王家卫拍戏很磨蹭，但确实很懂演员。

他就像一个极其高明的钢琴调音师，根据演员的特性去匹配不同音阶。

以颓废不羁为轴。

江湖人，有今天、没明日，他们通常醉生梦死、远走天涯，但只要是人，就得吃饭，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所以哪怕愁肠百结，也总得想法子活下去。

而恰好这个人又很懒，于是就成了欧阳锋，一个杀手掮客。

他有一身极高的武功，但偏偏以巧舌如簧为生，有一种看透世情的冷漠和世故，任何身边的人都是他的棋子和可资使用的利器。

张国荣恰是不二之选，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洞察世情的睿智，身上有一种颓废与不羁的意味，也很会掩藏内心的苦闷，所以整片看下来，他似乎是最潇洒恣意的那个人，也负责了电影绝大部分的台词。

但痛苦终究如影随形。

一个人，始终欺骗不了自己。

所以他将小酒馆付之一炬，决然西行。

黄药师以游戏江湖的面目出现。

他表面上风流不羁，其实心事重重，却又偏偏不能说，所以他只能每年去一趟小酒馆，和欧阳锋打打机锋，然后离去。

梁家辉在表演上，很会放飞自我，但恰恰他并不擅长颓废、情深与不羁。

所以哪怕同样长发飘飘，也同样眉宇深锁，却无法在他的眼神里看到更多的内容，痛苦与深情都只形诸不豫面色，始终差池临门一脚。

不知道是不是电影没有剧本的原因。

据说王家卫只给了梁家辉一个角色名字，就是“黄药师”，但很显然，完全不是金庸小说里的那个人物。

所以，梁家辉可能就此蒙圈。

慕容燕和慕容嫣。

这个一人两面的角色，设计上挺有意思，很有老顽童“左右互搏”之趣。

但人物和故事太过平铺直叙，可能是整部电影里最无趣的部分。

一直觉得林青霞不适合王家卫，在另一部《重庆森林》里就被拍得很奇怪，臃肿、僵硬而不明所以。

而其实此前有过极好借鉴，1992年上映的《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就很完美地示范了如何让林青霞“一人双饰”，一面是魔焰滔天的魔教教主，另一面是笑靥如花的绝色丽人。

然而到了王家卫这里，不知道是基于初创新还是恶趣味，重蹈了《重庆森林》的覆辙，或者说要略好一点点，但极其有限。

林青霞拍完这部电影就宣布息影。

真正的剑客是什么样子的？

目光如炬、剑出如虹，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梁朝伟饰演的虽然是即将目盲的一个剑客，但在与快刀客比斗之前，那个迎着落日斜睨的眼神，真的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锐逼人，不可直面。

他的戏份虽然不多，却是尤其切中“武侠”概念的部分。

就像大漠黄沙间，骤然暴起的一抹匹练般的剑光，劈开了昏沉的天象与沉闷的空气，令天地为之一阔。

其实每个人都是过客。

时间与故事的长短，并不能决定厚度与高度。

盲剑客就如剑光。

惊鸿一瞥，却令人难忘。

洪七的世界很简单。

他的故事，是丢弃和重拾。

最开始丢下妻子，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然后发现，为了钱而杀人的那个洪七，并不是原来的自己，所以他只向孤女索要了一个鸡蛋，帮助她报了仇，却因此丢掉了一根手指，自此不能再用刀，最后带上妻子，远走天涯，变成了“九指”洪七。

他的故事也是一个圆。

与整部电影一样，终点的时候，又回到起点。

也就像人生的寻找，找来找去，却发现最初的遇见和选择，或许就是最合适的。

洪七很浅层，无论故事和表演，都如赤子，坦荡来去。

另外三个角色，大嫂、桃花和孤女，戏份不吃重，也不再做展开。

综合来讲，梁朝伟以极少戏份可横压全场。

张国荣其实亦如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但王家卫一直都没有给他出鞘的机会，故屈居第二。

其他人可自行比较长短。

这就是《东邪西毒》，在电影里面的“高手过招”，纵然都是顶层高手，却也必然有胜负要分。

这个问题，另外文章也谈过，其实就演技判断问题，是要分层次的，从角色“形”上的临摹，到共情与内心演绎，直至情绪的爆发和表演上的创意、创造，依次而进。

而剖析、对比和深入探寻，有一种特别的乐趣。

这种探寻可以延及很多电影。

比如《春光乍泄》，一个颓唐不羁，另一个内敛又尤具爆发力，虽然事后梁朝伟夺得金像影帝，但张国荣在电影中并不输分毫颜色。

又比如《暗花》，阿琛焦虑不安，耀东笃定踏实，其实皆为笼中鸟雀，逃不掉被宿命吞噬的命运，那么不断计算挣扎的阿琛，与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耀东，谁更具魅力？

再比如《寒战》，刘杰辉大气沉稳，李文彬姿态雄奇，纵然戏中梁家辉以廉政公署一场戏赢尽风头，而郭富城连金像提名都不曾得，但事实上二人表演真有如斯差距？也就恰如银河映像的《跟踪》，同样的双雄戏份，任达华提名而梁家辉四大皆空。

此外还有更多群雄竞技的电影，比如《英雄本色》、《无间道》、《无间道2》及《投名状》、《无双》等作品，限于篇幅，不再一一展开。

而梁朝伟从《癫佬正传》、《人民英雄》而至《重庆森林》、《花样年华》，郭富城从《赤脚小子》、《父子》、《寒战》而至《最爱》和《无双》，也皆是演技成长的典范代表。

都同样从稚嫩、跌撞和用力过猛，至胸有成竹和无可匹敌之境。

将映的《风再起时》，代表香港角逐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继续上行的郭富城，与最强形态的梁朝伟，首次相遇，就是一场巅峰之战。

也始终要分出高下。

当然其实电影一如江湖。

大家都在其中沉浮起落，有高低输赢，并不奇怪。

更关键的其实是成长与创作。

而不断与强者对阵。

哪怕是输，也会有所得。

即便残酷。

却也令人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