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仲改革后,齐国实行士、农、工、商四类人分类聚居。农民居于田野之间,工匠和商人虽然居住在城中,但其居住区域也是与士人居住区隔离。一般士大夫,通常都不愿意居住在闹市区,与工商为伍。
(资料图片)
可是,晏子家却刚好在齐都临淄的集市附近。所以,晏子家宅附近日常叫卖声不断,喧嚣不已。这样的居住环境,让齐景公也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说,晏子都是齐国上大夫,居住环境这么差,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于是,齐景公便主动向晏子提出,要给他换个环境:“子之宅近市,湫隘嚣尘,不可以居,请更诸爽垲者。”
晏子一听,就拒绝了:“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于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烦里旅?”
齐景公一听这话,不禁笑出了声:“子近市,识贵贱乎?”晏子答道:“既利之,敢不识乎?”“何贵何贱?”这时,晏子却突然正容答道:“踊贵屦贱。”
齐景公上台以来,刑罚繁多,造成齐国被判刖刑的人极多。所以,在集市上假腿卖得比鞋还贵。晏子此语一出,齐景公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为此而简省了刑罚。
晏婴
此后不久,晏子就被齐景公派往晋国,去完成一件紧要事务。
周景王五年(前540年),齐、晋联姻,齐女少姜被大夫陈无宇送往晋国,与晋平公结婚。见到少姜后,晋平公极为喜欢,想将她提为夫人。可一旦是夫人出嫁,那么齐国应该派上卿来送亲。可之前晋国派去齐国迎亲之人只是普通大夫,所以齐人误以为少姜只是姬妾,只派了陈无宇来送亲。陈无宇虽然出身于齐国四大家族,可他只是上大夫。
这让晋平公极为不满,命人扣押了陈无宇。
为此,少姜也为陈无宇求情:“送从逆班,畏大国也,犹有所易,是以乱作。”
可晋平公却将陈无宇扣留在晋国,长达数月。见自己出嫁却连累了他人,少姜从此郁郁寡欢,这年秋天就不幸去世了。少姜去世后,在叔向劝说下,晋平公才将陈无宇放回了齐国。
与晋国联姻,却反倒得罪了晋平公,这让齐景公有些不安。毕竟晋国是霸主,得罪了他们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虽然这次明显是晋平公挑礼,但齐人也不敢计较。为了弥补这次失误,齐景公决定主动向晋人请求再次联姻,把另一位齐女嫁给晋平公。为慎重起见,齐景公决心派晏子前往晋国,处理这件棘手之事。
晏子为人,聪颖机智,能言善辩,颇有外交才能。齐景公派他出使,也是寄望他能尽快修复齐、晋两国关系。
晏婴
既然让下臣去做棘手之事,当然就得给予他奖励。
周景王六年(前539年)夏,等晏子一离开齐国,齐景公就将晏子家宅全部拆了重建。为确保新宅符合晏子上大夫身份,齐景公还拆了好几栋晏子邻居房屋,将他的旧邻都给迁走了。
数月后,晏子顺利地让齐、晋两国再度联姻,修复了两国外交关系。等他回到齐国时,齐景公已经把他的新家给建好了!
见到了新家,晏子赶紧拜谢了齐景公。可接下来他的举动却让人大吃一惊——他居然又拆掉了新房子,把住处又恢复了旧貌!不但如此,他还把邻居家的房屋也全部重建起来,将他们又请回来居住。
齐景公得知后,不允许他这么做。晏子就通过陈无宇再次向齐景公请求,终于得到了齐景公的许可。“及晏子如晋,公更其宅,反,则成矣。既拜,乃毁之,而为里室,皆如其旧。则使宅人反之,曰:‘谚曰:“非宅是卜,唯邻是卜。”二三子先卜邻矣,违卜不祥。君子不犯非礼,小人不犯不祥,古之制也。吾敢违诸乎?’卒复其旧宅。公弗许,因陈桓子以请,乃许之。”
常人都很难理解晏子这一举动:这么耗费周折,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晏婴
可晏子这么做,却是想以自身的节俭来劝谏国君:齐国公室生活奢侈,集聚的财物都已腐朽生虫了,齐国老人们却在挨饿受冻。如果自己作为上大夫也追求奢侈生活,那么齐国百姓恐怕就会更加绝望了!所以,他宁愿委屈自己,而不敢过分地追求生活上的享受。
不过,晏子虽然严于律己,奈何国君却非霸主之才。作为臣子,晏子德行足以为万世师表;可他辅佐的历位国君都是空有称霸理想,却都不肯为称霸而牺牲个人享受之人。所以,即便晏子再怎么能干、再怎么严于律己,齐国政局始终都难以大变。
这或许才是晏子人生最大的悲哀。